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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员荐读】祭亡妹

2023-06-27

 
 

       妹妹离开人世已经5O几个春秋了。至今回忆起来,历历往事不堪回首。因为那是人生的一幕悲剧,常常令人痛断肝肠。

        母亲生我姊妹5个,3男2女。那时家境贫寒,又偏逢三年“自然灾害",父亲虽在外教书,但所挣工资微薄,养不活一家七口。无奈,母亲含泪和父亲商量了一番,狠了狠心将还不到两岁的小妹送给人家讨活命,换回了一斗玉米和一匹粗布。

       我的大妹小我4岁,生得聪慧灵秀,一张圆圆的脸盘上,合适地摆布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及一个秀气的鼻子,和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由于天资聪颖,她6岁上学读书,学习拔尖,又善唱歌跳舞,谁人见了谁人夸。

      俗语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偏巧应在我家头上。那年正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妹妹,突然间患了病,发烧丶头疼丶浑身肿胀,原先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逐渐变得苍白无血色。母亲向来不相信医药,为治妹妹的病四处求神拜佛,请巫医神汉“摆治"。记得有一回,母亲让父亲去邻村请来一个驼背巫医。那巫医进得门来,只在妹妹睡的床边转了一圈,便胡言乱语地说,妹妹是受了惊吓,把魂丢了,需要“招魂"。于是,他让母亲拿来一个盛满小米的搪瓷小碗,用一方白巾将碗包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提起那碗在妹妹头周围绕来绕去,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别人听不清的“咒语”,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我亲眼瞧见那巫医临走时母亲塞给他5元钱,就连那方包碗的白布也被他顺手牵羊拿走了。

      妹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哥哥和我一再坚持送妹妹去医院看医生,母亲仍执迷不悟,依然拜佛求神,以香灰充“灵丹妙药"让妹妹呑服。

       妹妹的病情愈来愈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更加肿胀,头晕气喘,高烧呓语,危在旦夕。此刻,母亲也觉着靠神灵救不了女儿的命了,遂改变初衷,同意将妹妹急送医院。

      记得那是一个霪雨凄凄丶冷风瑟瑟的九月里的一天。父亲从邻居家借来一辆破旧的人力车,让我和哥哥拉着生命垂危的妹妹去州城医院。母亲陪伴妹妹坐在上边,撑着一把油布雨伞,替妹妹遮风挡雨。途中,哥哥拉着车子拼命地向前狂奔,惟恐误了时间。我跟在车轱辘后挥汗如雨地撵,耳畔时闻可怜的妹妹用微弱的嗓音挣扎着呼唤:“哥……,快……快……"她似乎觉着她不久于人世了,要活命必须争分夺秒。

       从我家住地到州城20里地,大约不到两个钟头就赶到了。到了医院,我在门口看车,哥哥背着妹妹与母亲一块儿去门诊部排队挂号,急火火找医生诊治检查。交过300元押金,妹妹被收容住进医院。病房里,病魔折磨得妹妹一个劲地呻吟丶哀嚎,哥哥瞧着因经管妹妹而数天数夜头未挨过枕头的疲惫打盹的母亲,低声对妹妹说:“好妹妹,别再叫了,让妈妈打个盹儿好吗?"妹妹吃力地点点头,牙齿强咬下嘴唇哆嗦着不再呻吟了。我在一旁看着她头上憋出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和越发变得苍白的面色,心里油然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

       翌日黎明时分,妹妹去了,带着无言的痛苦和对人生的苦苦眷恋,永远地离开她的亲人。妹妹在人世上只活了十二岁。

      母亲抱着妹妹的僵尸哭得死去活来,声言要和妹妹一块儿去。哥哥在一旁抹眼泪,我却欲哭无泪。我听病房里那位穿白大褂带金丝眼镜的主治医生说,妹妹得的是肾炎,若是早点医治肯定是会好的。

       时光荏苒,弹指间半个多世纪已过。追忆往昔,思念亡妹,写下这篇泣血的文字,是为补记祭妹文。

     惟愿天下所有父母,特别是那些信奉神灵不信科学和医药的人们,能够从我的这篇真实的泣血文字中汲取点教训,愚愿足矣!

作者简介


      田家声,男,省作协会员,已退休。擅散文创作,弄文30余载,在全国70多家报刋杂志发表文章近千篇,计1OO多万字,已出版散文集4册。获各类文学奖励20余次。虽垂垂老矣,仍在笔耕不辍,不为别的,只为充实生活而已。